外型像聖誕老公公的堅叔(現任台北市立聯合醫院總院長黃勝堅院長),是神經重症、腦創傷學的專家。多年來,散播「臨終照護」和「悲傷輔導」的醫病大愛。這要從22年前,他第一次面對自己負責的病人死亡的震撼教育說起。 1995年,黃勝堅醫師剛升任台大醫院腦神經外科的主治醫師。有一位因車禍導致嚴重腦傷的病患,他心裡很清楚這個病人救不起來了,但面對病人唯一的家屬、她妹妹的詢問,就是說不出口,每次都迂迴的說:「妳姐姐狀況不太好,但我們會再盡力救救看。」因為從接受醫學教育開始,老師就不斷地交代:「醫生的天職,就是要救人,拚了命的救!」然而,老師卻沒說,當面對醫療極限,病人救不回來了,要怎麼辦? 該來的還是來了,最後的CPR,他咬牙不放棄的一做再做,病人的肋骨斷了,心跳依然不動。緊接著電擊,一百焦耳、兩百焦耳、三百六十焦耳,電擊再電擊,空氣中飄散著若有似無的燒焦味,但黃醫師不敢罷手,「救人天職」四個字就像緊箍咒一樣,在他腦海裡盤旋。最後,家屬不忍看下去:「黃醫師,你們辛苦了,放手吧!我不要姊姊再受苦。」 當晚回到家,黃醫師痛哭自責:「為什麼用急救來安撫我自己的心靈?」臨終的病人還是有感覺存在的,只是因為身體功能已經很不好,無法表達出他的拒絕。當發狠做CPR時,還是會讓一些昏迷病人突然醒過來,睜大眼睛發出痛苦嗚咽聲音,只要一停手,病人就又馬上昏厥過去。

「急救,到底是安家屬的心,還是安醫療團隊的心?」黃院長分享:面對病患將至的死亡或者是訴訟的壓力,醫療團隊害怕失敗與醫療糾紛,對臨終病人盡力的搶救,「永不放棄」是最好的藉口,至於病人痛不痛苦,都已經不需要被在意了嗎?反正該做的都做了,真的就無愧於心了嗎?這種沒有「極限」的醫療行為,對病人、家屬,難道不會造成另一種無法平復的傷害嗎? 對回天乏術的末期病人來說,要的不是CURE(治癒),而是CARE(照護),CURE和CARE,雖然只有一個字母不同,但醫師能做到的,是預防病人最後的痛苦,盡量幫忙善終。醫「生」,除了要會治病救命之外,還要會顧「死」!因為這才是完整的醫療本質。醫師不是在照顧器官、不是在照顧疾病,而是應該在照顧「人」! 當我們面對人生許多重大時刻,往往都會事先計畫,好比考試、就業、結婚。如果生老病死是必經的路,何不在身體健康或還能清楚思考的時候,預先規劃自己的末期醫療方式,更重要的是,與家人有良好的溝通和討論,彼此了解想法和意願,一旦面臨疾病末期、死亡已不可避免的情況時,既可以合法保障自己的醫療權益,避免接受無效醫療折磨的痛苦,家人也因為”瞭解並尊重病人意願”,可以坦然放手,讓死者善終,生者善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