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前,我們作夢也想不到,一場降雨會下兩千毫米到三千毫米。現在,這是我們要面對的實際危機。

台南永康震災發生三年前,其實內政部就把相關災害資料送到台南市政府,可惜我們錯失了防災型都更的機會,也錯過了減少傷亡的黃金時機。現在我們還有機會未雨綢繆,但地方政府卻無力處理這個問題—該怎麼辦?

防災不分中央地方,重要的是全台灣必須群策群力想出辦法。以土壤液化潛勢圖、海綿城市規劃等為例,很多防災的前置研究、規劃,我們都已經做了,問題是如何落實?種種制度上的限制,如何打破?這一切都跟國土規劃息息相關。

面對震災、水災,我們不能健忘,否則將迎來下一次的重大傷亡!請聽前內政部長、台大土木系李鴻源教授,和您一起探索真相,追求永續!

 

引言:

主持人彭宗平教授(以下簡稱彭):

歡迎您收聽《台灣的明天‧明天的台灣》,我是彭宗平。我們這一季要討論的主題是國土規劃,涵蓋的議題包括國土規劃、管理與利用及災害防治、城鄉風貌與都市更新、農業發展、工業發展以及行政區域劃分等議題。上個禮拜我們邀請到台大土木系教授,也是前內政部長李鴻源教授來談國土規劃管理與利用。這個禮拜我們繼續請李教授針對台灣的國土規劃與災害防治,來做進一步的分析。李教授,歡迎您。

來賓李鴻源教授(以下簡稱李):主持人好,各位聽眾大家好!

彭:李教授是美國愛荷華大學土木及環境工程的博士,他的專長是河川水利學、生態水利學以及流體力學,是水利工程專家。他在台大土木工程系任教已經將近30年,曾經借調到台灣省政府擔任水利處處長,後來歷任台北縣副縣長、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主任委員以及內政部長,不僅有深厚的學養,對國土規劃、河川治理以及治洪防災,都有深入的見解與實務的經驗。

 

1. 氣候變遷形勢嚴峻

彭:上個禮拜您曾經提到,在內政部長任內做的災害潛勢圖。我也知道您在提倡防災型的都更。

李:是。

彭:我想您這樣做,很重要的原因是台灣面臨氣候變遷,包括極端降雨等等,我們的自然災害比以前更嚴峻,所以我們是否先回過頭看本質上的問題,就是氣候變遷對台灣國土的影響。

李:好。其實在三十年前,我們作夢也沒有想到,一場降雨量會將近兩千毫米,甚至達到三千毫米。

彭:是。

李:我們嚴重水災的頻率從十九年一次,降到兩年一次;嚴重旱災的頻率從十七年一次,降到九年一次,就是未來水災、旱災發生的頻率會非常高。中文有四個字叫風調雨順,現在沒有風調雨順了,不是旱災就是水災。當極端的氣候已經變成常態的時候,我們該怎麼辦?我們自以為用過去的運作方式、生活方式,可以在台灣繼續存活下來嗎?這是第一個先天的問題。

第二個後天的問題,我們超抽地下水,讓台灣十分之一的西部平原,一千八百平方公里的面積,都陷到海平面底下。最嚴重的地方是屏東的林邊與佳冬,陷到海平面底下3.6公尺,還在繼續沉陷當中。未來面臨氣候變遷,海平面本來就會上升,當海平面上升以後呢,沿海的土壤本來就會鹽化。今天又因為我們自己的後天因素,超抽地下水,加上未來海平面上升,台灣土壤鹽化的狀況、淹水的狀況,都會比其它國家來得快,而且嚴峻。

當然淹水的問題大家都看到了,但我還在擔心一件事。今天在屏東,離開海岸線五公里的地方,地底下的水抽出來已經是鹹水了。土壤全面鹽化,所以只能種黑珍珠蓮霧,黑珍珠是唯一耐鹽的作物。我們台灣的穀倉:彰化、雲林、嘉義一路到屏東,都是所謂的地盤下陷區。未來海平面上升,土壤本來就會鹽化;超抽地下水,土壤加速鹽化。台灣人這樣繼續下去,你和我過不久就得吃黑珍珠過日子,沒有一樣別的東西種得出來。所以糧食安全的確保,是未來氣候變遷一個很大的挑戰。但是我們今天在談氣候變遷,幾乎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,只是把氣候變遷和淹水劃等號,其實氣候變遷比淹水的問題還要複雜,而且複雜很多。

 

2. 一場中級地震,足以毀掉台北!

李:至於地震,國家地震中心大概在四年前警告內政部,台北萬一發生6.2級的地震,就是類似2015年在永康發生的地震,萬一不幸發生在台北,因為土壤液化,它的震度會擴大成7.3級,估計會讓台北倒掉四千棟房子。因為台北是一個土壤液化潛勢區非常高的地方,萬一不幸是個7級地震,就會倒掉三萬五千棟房子!所以我們今天要思考的是什麼?該思考的不是我們要蓋多少社會住宅,讓大家在台北有房子住,我們要思考的是,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,符不符合我們國家的安全?其實台灣是非常脆弱的,一個中級地震就可以把台北毀掉,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碰到的問題。但是很遺憾的是,幾乎沒有一個政治人物從這個高度看這個問題。

當初我收到這個資訊,我就請營建署在一個月之內,把全台灣土壤液化潛勢區找出來,我的同事果然找出來了。全台灣哪三個地方最危險?台北、新北、台南。然後我們把這三張圖全部都交給了地方政府,告訴他們,你的轄區的潛勢是這樣子的,麻煩你們去跟土木技師公會、結構技師公會合作,在三年前的年底之前,把可能會倒掉的房子、危險的房子全部找出來。認真找出來,你會發現有一大片。

那時候我開始思考下一個難題是什麼,我不能提出一個政策把大家都嚇死了,然後找不到一個解決方案。因為下一個難題是,錢在哪裡?我講的是幾百萬戶的房子要更新,錢在哪裡?我就開始思考都更。都更的概念就是把一塊低價值土地變成高價值的土地,然後所有地上的建築物隨之更新,這叫做都更。可是過去的都更是建商在操作,被建商賺走暴利,所以都更已經被大家污名化了。怎麼辦?

 

3. 兼顧防災與預算的都更計畫

於是我開始思考,推動新的概念,叫做「防災型都更」。什麼叫防災型都更?由政府親自操作。政府親自操作有什麼好處?錢賺在政府的手裡,利潤掌握在政府手裡,才有經費來處理所謂老舊建築物的更新問題。所以我在台北推了五個防災型都更計畫,新北三個,台南三個,台南那三個就在今天的永康。

可是進行都更需要什麼?都更需要土地啊。一定要有地才有辦法做,那時候我就打誰的主意?國防部。因為國軍要裁掉一半,都會區的營舍全部空下來了。我就舉其中一個例子,是國軍的軍保廠,就在台北醫學大學的對面,有9公頃的土地晾在那兒養蚊子。你們知道吳興街旁邊9公頃賣多少錢嗎?認真去算的話,市價大概九百億,它就晾在那個地方。所以我的scenario(願景)是什麼?政府在這9公頃的土地上,蓋20棟40層樓的豪宅,為什麼蓋豪宅?那一帶是台北101的鄰近地區,當然只適合蓋豪宅,不是說非常奢華,只是品質要高。蓋這種豪宅有很多好處,以下我會一一說明。

蓋完以後,假如大家對台北熟悉的話,這塊地旁邊是什麼?吳興街那一批五十年的老公寓,基本上它是不耐震的。當我把房子蓋好以後,就把吳興街的那批人換進來,搬進耐震的豪宅,他們一定同意。之後再把吳興街的老公寓拆掉,用那塊地來蓋更耐震、低密度的建築物,再把鄰近的社區換進來。操作的概念大概就是如此。

台北只要有五個這樣的建案,二十年之內,可以把所有的老舊建築物全部淘汰掉,不但都市變漂亮,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也能確保。我蓋出來的房子只要撥十分之一作為社會住宅,我就不需要另外再蓋社會住宅,它就涵蓋在裡面。國防部也不是白白提供土地,我可以用房子跟國防部換土地,這種做法在民間叫做「合建」。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幾乎沒有花錢。政府花的第一筆錢,就是去蓋第一批房子的營造經費,是從住宅基金墊的,內政部營建署的住宅基金大概有三、四百億,所以我覺得墊得起。

還有更妙的一件事情是什麼?我們事實上做了一個非常詳細的財務試算,政府把這些事情全部做完以後,在不賠錢的狀況下,在101旁邊的豪宅,政府一坪賣80萬就打平了。隔壁賣多少錢?隔壁賣200萬。所以當政府手上有五個這樣的建案,請問房價是政府說了算,還是建商說了算?當然是政府說了算,等於是最高明的打房。這可能成為台灣20年來最大的振興經濟方案,也是創造就業機會的公共建設,一次解決掉所有的問題,而且經過財務試算,幾乎不需要花任何錢。

但是很遺憾地,我剛剛講的事情都沒有發生,因為這是我在行政院做的最後一次報告。報告完,過了三天,我就離開行政院了。行政院的決議是,從此不准再提防災型都更,以免引起民眾的恐慌。所以我蠻遺憾的,當台南永康發生大地震,我很遺憾的是,三年前就知道了!三年前這些資料都交到台南市政府,可是三年以來都沒有作為。雖然我不能說,假如三年前我們就開始進行台南的都更,永康就不會有人民傷亡,但是最起碼,人民傷亡會降到一個可控制的範圍。很遺憾地,我們錯失掉處理問題的golden opportunity(黃金時機)。

更遺憾的是,地震發生以後,行政院的每一個決議,就是我三年前建議他們的,那是不是現在就會執行了呢?不是的。這件事情過了以後,我請問你還有多少人記得台南的地震?大家都忘了,台灣人是非常健忘的,最後行政院就把台南地震後的重建全部丟給台南市政府。我可以向各位保證,台南市政府絕對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。更遺憾的是,我們從頭到尾沒有從過去的災難裡面得到任何的教訓,這才是我最憂慮的地方。

 

4. 災害潛勢圖是未來發展的根據

彭:以上談到災害潛勢圖與防災型都更,等於是您的baby,所以您在很多場合倡導這些概念。

李:嗯。

彭:但是很多聽眾朋友可能不知道,災害潛勢圖是怎麼做出來的?該怎麼來應用?以及防災型都更,除了您剛才講的吳興街,是不是防災型都更還包括水土保持、滯洪池,甚至海綿城市的概念?是不是也可以與我們聽眾分享?

李:好的。災害潛勢圖就是我上禮拜講的,把散在各種不同單位的災害,疊成一張圖,這叫做災害潛勢圖。它就會告訴你,我們有一堆人住在非常危險的地方,許多基礎建設在地質不穩定的地方。舉個簡單的例子,民國100年北二高走山,這個災害可能大家都還記得。

彭:是。

李:那一天沒有刮風沒有下雨,山卻滑下來,把幾部車給埋掉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高速公路經過順向坡,我們的土木工程師很厲害,就用地矛去拉山壁。但是我也是土木工程師,我可以告訴各位,地矛是有壽命的。所以我常常開玩笑,台灣人每個人都在算命,但我怎麼算得到,今天車子開出去,地矛的壽命到了,我就回不了家了?這就要靠災害潛勢圖。

過去沒有做出來,所以我們當然不知道。可是我做出來以後,下一步是什麼?我要公告它。政府一定要公告它,才有辦法取得法源。取得法源以後,其他部會才有辦法根據這張圖去做規劃。可是要公告這份資料,要根據什麼法源?就是上禮拜講的《國土計畫法》。

彭:是。

李:沒有《國土計畫法》,政府是沒有法源可以公告的。所以你會發現雞生蛋,蛋生雞,幾乎全部卡在一起。不過現在《國土計畫法》也過了,災害潛勢圖也做出來了,那就有條件進行下一步。

當然我已經不是內政部長了,很多人問我,我對新政府有什麼建議?我的建議就是,趕快把我們過去做的這些圖,讓它取得法律的效力,政府要訂出短、中、長期目標,比如訂一個二十年的目標,讓大家慢慢地把人口、產業移到比較安全的地方,也把基礎建設移到安全的地方。這些工程都需要二、三十年的工夫,而它的科學依據,就是災害潛勢圖,事實上都做出來了。

彭:是。

李:下一步就是我們要不要根據災害潛勢來規劃、來建設?當然這件事情絕對不容易。

彭:所以北、中、南、東的災害潛勢圖都做了?

李:都做了,全國都做好了。後續的工作絕對不容易,首先這張圖一公告,就有一堆意見跑出來。可是我覺得公務員也不要怕不同的意見,需要不厭其煩地讓大家了解。我也不認為台灣的民眾會無知,環保團體也不會蠻橫地阻擋,當大家把真相都講清楚的時候,後面就會很好做事。可惜的是,我過去在政府服務,我的經驗是什麼呢?大家都不願意把話講清楚,永遠從自己的觀點看問題,永遠不會有交點,導致永遠不會往前走。所以我們的政府一直在原地踏步,我想不只原地踏步,甚至還往回頭走,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事情。

 

5. 防洪海綿城市的聖經

李:剛剛您講海綿城市,什麼叫做海綿城市?海綿城市就是設計一個可以透水,可以吸水,可以保水的城市,這個叫做海綿城市。當防災型都更做完了,要進一步更新都市的時候,應該認知,我們的都市不能再用過去的方式建造了,要把海綿城市的概念擺進去。早在三年多以前,營建署就委託了台灣大學,花了兩年的時間做了一百多個水溝模型實驗,把海綿城市的設計規範做出來了。當初我們的如意算盤是,做完以後,假如我還在內政部當部長,就公告這本規範,公告以後它就會變成法律。

彭:是。

李:變成法律以後會發現什麼呢?我們的都市未來可以透水,可以吸水,可以保水,都市淹水問題解決,都市變漂亮,環境變好,甚至建商還賺錢,因為環境變好了,它的土地價格還會再增加。

我向各位報告,我們這兩年寫了這一本規範,我為它取了一個白話文的名字,叫做「海綿城市的聖經」,在國外引起很大的重視,中國大陸羨慕得不得了。我這次去美國,美國的紐奧良、路易斯安那、巴爾的摩等地,他們都知道應該做海綿城市,要做低衝擊開發,但是他們不知道設計規範在哪裡。當他們知道台灣的規範已經做出來的時候,一直問我,有沒有把它翻譯成英文?我說沒有,很抱歉,還是中文。

所以我們現在的問題是什麼?我們自己有了好的東西,自己並沒有appreciate(贊同)。政府並沒有把我認為過去還不錯的政見,繼續往前推,而是又回到傳統都市開發的概念。您知道傳統都市開發的概念,基礎建設的經費投資是非常大的,下水道系統非常昂貴。但是做了海綿城市的話,下水道的投資相對會少很多。所以我覺得,因應氣候變遷,當全世界都在談海綿城市的時候,台灣已經領先了,我們有一份大家都羨慕的海綿城市設計規範,但是我們沒有把它拿出來用,這是一個蠻遺憾的地方。

 

6. 中央地方分工問題,亟待解決

彭:是,這方面確實有很多我們要努力改善之處。不過剛才您提到根據災害潛勢圖分析,台灣土壤液化最嚴重的是台北、新北與台南,也提到台南永康一帶。

李:嗯。

彭:對於永康的復建,您說歸給地方政府來做是做不到的。

李:是。

彭:事實上,剛剛講的海綿城市或防災型都更,也不見得是地方政府可以完全執行的。所以這就涉及到整個國土規劃、利用,還有災害的防治,它必須是中央跟地方進行權責的分工,一起合作。

李:對。

彭:在目前的政治氛圍下,這件事可能是最不容易,但是又亟需解決的。甚至可說必須要做到。您怎麼看這個問題?

李:其實我是少數還有省府經驗的人。大家可能都不了解,1998年以前,台灣90%的政策與執行都在台灣省政府進行。當初幾乎每個縣市的重大規劃甚至重大的工程,都由省政府代為執行。可是1999年,不管是什麼原因,省政府被凍掉了。舉例來說,就像我們把四肢砍斷了,留了一個大大的頭。結果,後來很多規劃與工程,地方政府認為過去都是上面做的,中央政府認為過去都由下轄單位做好了。為什麼會有這種認知與執行的落差?因為中央政府一直是政策單位,從來不是執行單位。所以省府退場造成的落差,到了今天一直沒有補起來。

二十年過去了,你會發現什麼呢?發現莫拉克風災之後,太麻里溪遭到重創,但是太麻里溪是台東縣政府的縣管河川,中央政府很夠意思,三個月之內就撥了26億給台東縣政府。但當時中央忘了一件事情,台東縣政府的水利科只有四個人,科長抱著26億,連招標文件都寫不出來!我那時候在工程會當主委,工程會有同事告訴這位科長,你不把錢花掉,我就把你移送法辦。科長每天抱著錢在那邊哭,他就不曉得該怎麼辦。我最後跟我的同事講你不要嚇他,嚇他也沒有用,我最後去拜託台東的黃健庭縣長,告訴他這條河川不是台東縣政府有辦法處理的,趕快丟出去。最後是水利署的第八河川局進場,才把問題解決。

所以台灣人要很嚴肅地問自己一個問題:我們這麼小的國家需要23個縣市嗎?每個縣市政府都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嗎?我告訴各位,我在縣政府待過,縣政府在做什麼?左手從中央把錢拿來右手花掉,沒了。你要叫他再多做一點事情,他也沒有錢,也沒有專業,也沒有人力。所以台灣除了一兩個老牌的直轄市以外,大部分的縣市政府根本沒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。

實際上,台灣的政府運作非常沒有效率,這才是我們碰到的問題。但是這件事在政治上又非常敏感,幾乎沒有人願意去碰,可是你不碰這件事情,就會發現大家永遠都在各說各話,都憑自己政治的實力,所有的規劃與建設爭議,全部用政治角力來解決。

比如我們一直在談的「六都」,這個政策當初是怎麼形成的?基本上今天回溯來看,是有很大的討論空間,政治角力的痕跡很明顯。可是六都已經成立了,六都成立以後不叫「都」的地方全部叫鄉下,城鄉差距愈拉愈大,這就是我們的問題。六都的成立和行政院改組是衝突的,當時行政院請我去開會,陳沖先生那時候擔任副院長,我還沒有進行政院任職,我就請教副院長一個問題,我說我想先釐清一個狀況,中央到底是政策單位,還是執行單位?中央是政策單位的話,所有的東西全部下放,我們只負責政策。中央要是政策兼執行的話,所有的東西應該中央全部做好再交給地方。可是這點永遠沒有講清楚。

以我的水利專業來講,六都成立六個水利局,一個水利局兩百個人,水利增加了一千兩百個中高階文官。政府的員額不但沒有因為行政院改組而精簡,反而讓公務員膨脹了兩、三千人,這是第一個狀況。第二個,你會發現水利署第三河川局所做的事情,和台中市政府的水利局幾乎一樣。碰到的問題是什麼?平常搶資源,到了颱風天推責任。

所以今天必須很遺憾地講,我們要很嚴肅地看台灣的行政區劃,我們必須很專業地來談中央與地方到底要如何分工,如何鼓勵地方政府互相合併,回到日據時代幾個州的規模,假如有辦法回到那種規模,政府未來的運作就會相對簡單很多。

彭:好,我們非常高興能夠邀請到前內政部長、台大土木工程系的李鴻源教授來這裡討論國土規劃、管理、利用以及災害防治。李教授因為他的學養,還有豐富的從政經驗,所談的內容是從宏觀的角度看台灣的國土規劃及政府運作,特別剛剛談到中央與地方政府的權責與分工,李教授是語重心長,這也是為什麼李教授有一套很有名的開放課程,談「如何讓政府變聰明」。確實我們今天遇到的問題很多,不僅是單純的技術問題,而是政治與行政的問題。今天的節目就談到這裡,下個禮拜邀請謝英俊建築師和大家討論「都市更新與城鄉風貌」。《台灣的明天‧明天的台灣》,我們下週再會!